你有过从始发站搭乘末班车的经历吗?
一趟车,开始时总是安静而空旷的。走过繁华的路段时总会涌上很大的人群,稀稀拉拉的车子一下子热闹起来。涌动的人流、纷繁的对话以及车子前进时轻快的节奏,都会让你内心萌生温暖。

走过喧嚣,车上的人逐渐减少。越接近终点站,人流越少,直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人在车子后边的座位,拄着胳膊,痴痴地望着窗外随着车子的颠簸而起伏摇晃。不卑不亢,不喜不悲。
想想人生以偶何尝不是如此,无论你是否喜欢孤独,总有一段路,要自己走下去。
初初问世,我们迎来自己人生最忠实的伙伴——我们的父母。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的生命之车在前行。我们会发现这个世界越发丰富起来。我们迎来各种性格的同学、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当我们风华正茂之时,正是生命路途最热闹的时刻,我们依然享受着父母的关心,身边有亲朋好友的记挂,天南海北的伙伴会陪着自己在风雨中前行。我们心中满满的甜蜜,在风雨中坚强,在阳光下灿烂,我们坚信自己是天之骄子,是时代的主宰。
之后呢,我们会发现能陪自己走的人正在一个一个地减少。于是,开始困惑、迷茫,甚至会觉得人生如梦。结婚生子,逐渐逐渐,孩子在长大,我们会变老。孩子们也会拥有和我们当初一样的青春,他们拥有这个世界对年轻的宠爱。我们更多的则只是一旁静静看着他们。最后或先于老伴驾鹤西去,或送走伴侣再自己走完末路。
春节回老家,热热闹闹的一家人过着红红火火的年。春节过后,全家人又回复正常的生活,学业和事业又把家人分散到了中国各地。临行前一天,爷爷与父亲喝了很多酒,酒后,满脸醉意的爷爷忽然拉着父亲的手说:“你们一走,这个家又空落落的了。”话毕,竟老泪纵横。爷爷一生要强,上过抗美援朝的战场,带着一大家子走过文革。任凭生活如何困窘,始终没有轻言退却。那天,看着落泪的爷爷和一旁静默的家人,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堵在心中。
人生把我们像蒲公英一样聚合在一块土地,就该明白,总有一天要会想蒲公英一样随着自己的成熟而散落天涯。虽然,这个道理,我们都懂。
人似乎一直是一种适宜种群生存的动物,即便进化了几千万年,我们心灵深处关于孤独的恐惧总会在夜最深、物极静的时候笼罩我们的内心。无论是在城市的钢铁建筑之下还是在乡村古道小路之间。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故乡有一种很奇怪的理论:但凡老年丧偶,如果三年之内能够无所健康安好,便能长命百岁。我想也许这三年是对自己承受孤独能力的一种检验吧,如果能够习惯这种孤独,可能甚于一切健康理论。反之,则容易整日无所事事,悲怆苦闷。结果生生孤单出病来,早早离去。境由心生,心中不再郁郁寡欢,总会活得长久。究其本质,还是对于孤独的理解。
想起很多文人在上了年纪会逐渐倾向于道家的风骨以及禅学的境遇。由此看来,可以说是对于这种孤独的超脱甚至于一种无奈。道不远人。但只有在极远极静极幽极谧之处,不食人间烟火,三月不知肉味,以致割断六欲七情,斩断千丝俗物闲情,才能于至孤至寂至穷至净之心领悟参悟顿悟。与其说这是物极必反的大道归宗,不如说是对于现世孤独的妥协。无非是幻化出一套理论,将天地万物乃至孤独本身装入其中。所以才会吸引众多信徒接受大道。随着物质世界的逐渐丰盈,精神的空虚怕是有增无减。
无论喜欢与否,人生总有一段路要自己走下去。孤独不所谓毒药解药。真正起作用的,终究不过是我们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