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我不曾见过如此多而浓重的雾,从秋风乍起时节开始,似乎便没有见到过西安的晴天。近几日居然回光返照,让我见到了这里少有的蓝天,竟然是如此的温暖惬意。然后又不知道是哪位煞风景的告知我,快要到大雪节气了。看吧,我又得在心里呐喊:在我映像里不曾见过不落雪的冬天。
我曾在心里勾画了无数遍没有雪的冬天该是怎样的。我想该是青草离离,莺歌燕舞,都如南方水乡一般温婉如春,静美如画。不曾想也是会有落花秋叶,凉风刺骨。只不过是还有枯黄的叶子固执的贪占这枝头罢了,任凭有其他叶子纷纷铺落地面,也总有另一些叶子高傲地不肯归尘。那姿态,分明落寞不堪,却也不肯就范,即使已经被季节抛弃得体无完肤。
自然也不是所有的叶子都如此痴恋枝头,也早有叶子在秋风号角刚刚吹动之时就纷纷枯黄掉落——爬山虎。
每次出早操都如同赶着去投胎一般地狂奔,却不曾发现,天未大亮时,墙面上的爬山虎的影子竟是如此鬼魅。那是种阴骘的灰色,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每一栋被爬山虎环绕的建筑,都被注入了一种心惊胆战的魂魄,于是自己便偷偷告诉自己——这个地方最适合闹鬼了。耸一耸肩,快步离开。
从前没有留心过爬山虎是有怎样的姿态。许是因为夏天里,满眼都是乱七八糟,五湖四海的绿,于是爬山虎那太过齐整的队列就被我像素不高的眼虚化成了衬托,始终以背景的姿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而现在,当众多的树木还被繁茂的枯叶所覆盖时,他却以一种及其原始的赤裸出现在我眼前,这冲击力终于刺醒了我眼里亘古不曾进化的细胞。是的,他那震撼人心的完全的赤裸。
每当太阳出现,余暗褪去时,爬山虎带给建筑的阴森也便跟着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虬曲干枯的枝条与斑驳老旧的墙体的固定搭配,这景致仿佛成了某种气氛的代表:若配以春风化雨的明黄为基色,那便是温暖厚重的情调;若配以分崩离析的暗灰为基色,那便是荒颓落寞的风情。这细细的身体竟然在扭曲与回转之间为建筑赋予了如此强大的张力。呵!真是个有灵性的东西。
是要有怎样的坚持才能让如此纤弱的生灵拼尽一切,执拗地攀爬、吸附、扭转、上升,最终浩浩荡荡的覆盖在这整整一面墙上。现在干枯而萧条的枝条,来年又要花费怎样的努力才能再次吐绿,再次攀爬;而到了再一个秋风四起的时候,又得要卸去狠狠拼了一个夏才生出的这许多的叶——这是怎样的不甘与惋惜。可是每每秋风起,无论有多么不舍,他还是痛快的落叶,痛快的枯萎,然后迎接漫长的等待,毫不拖泥带水。放弃前一次的繁盛,只为了下一次的再回归,爬山虎等待了整整一个冬,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