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老同学打过电话:“你觉得当初我们真的只是在跑步吗?在那个奔腾的年代里,我们在梦里跑,也在向着梦跑呀。” ——题记

高三那年,身边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在向着最后的高考冲刺。那时,所谓的生活就是写不完的卷子、做不完的作业以及永远没有终结的压轴题。似乎每个课间都是各个科目的课代表在扯着嗓子喊:“收作业啦!“”发作业了!“心中的浮躁以及大氛围下的喧嚣让年轻的我难以把握。于是总喜欢在晚自习中间的课间休息时拉着同学一起去跑步。
跑步是在学校安静而平坦的水泥路上,教室里的沸腾气氛和这里没有关系,这里有的只是一种永恒的祥和。冰火两重天般的对比总让我觉得这短短的跑道是心灵的栖息地,而自己就像一个背着很重的包裹赶路的行人,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可以卸下重担稍作喘息的荫蔽。
但是,我不喜欢自己跑,害怕黑暗把我吞噬,或者,害怕孤独,甚至这一切的理由都是我胆小的托词,无论是哪个原因,结果是,我和一个同样喜欢安静的朋友共同飞奔在校园的角落。
那时候真的算得上飞奔,不用担心校园里有车辆,更不必担心路上会遇见熟人,脑子里空洞地像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只有耳畔的风告诉我们跑步的速度。
我们跑过教学楼,宿舍楼,跑过食堂,然后跑到校门口,最后绕一个大圈跑回我们的起点。平常再熟悉不过的几个地点会在安静时和夜色中显现出不一样的感觉。巨大的夜色和幽暗的路灯在这个时候俨然化作一张巨大的创可贴,附在我们的全身,然后那颗麻木的心逐渐变得温暖。那是我唯一可以在黑暗中感受到的如母亲抚慰般的感觉的时候。心里的所有惶恐和对未来的焦虑都会在那时候放下,我和朋友没有对话,但是心里可以感受那朦胧夜色带给彼此的心照不宣的满足。
有时候模拟成绩不佳,会在跑到最深远的时候吼一吼,然后暗下决心如何努力。有时候遇到满轮明亮的月亮,也会隐隐地思乡,对着月亮敬一个长长的礼,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最后衣锦还乡。
时光荏苒,折磨了我们三年的高考在两天夏日中结束。幸运的是,我和朋友的结果都不错,我考上了西安交大,朋友去了北京理工。某种程度上将,我们坚持了许久的努力终于化为梦想实现的喜悦。
高考完那天晚上,我们伫立在教学楼下,看着几乎空掉却仍然灯火辉煌的教学楼,会蓦地在内心深处涌出一丝惊悸,因为我听见了那里氤氲不散的挥笔急书的“沙沙”声以及腾然飘荡着的某种悲壮的杀气,那是我们三年青春积淀下来的厚重,让我不得不恭敬地矗立。那天,我们最后一次绕着我们奔跑了那么久的路飞驰。跑到了终点时,我赌咒般地发誓,我们终于解放了。那天,我将高三一年的奔跑定义为一种共处困苦的感情的宣泄,一种英雄落难般的心灵相惜。
来到大学,我们梦寐的天堂,于是渐渐淡忘了当初奔腾的日子。在大学呆的日子久了,却发现除了课业之外有更多的事情等待着我们去完成。社交、人际、科学、人文……太多的事需要年轻的心去感知,去接受。大学是热闹的,忙不完的活动和做不完的实践。但是大学又很冷清,很长时间陪伴自己的不再有高中般的朋友,只有自己的背包还对自己不离不弃。哭笑喜乐的充实之余又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内心的空虚和迷茫继续笼罩着我的心。直到,一个很偶然的晚上我站在学校的跑道。
忽然,一种久违的冲动让我难以抑制,我将书包仍在一边拼命奔跑起来。我享受脚掌抓地的踏实,我喜欢小腿肌肉绷紧的节奏。大学的操场不同于高中,漫步的情侣,活动的社团等等让这里再夜晚同样热闹。但是,当我再次奔腾,所有事物似乎都瞬间虚幻不见,我听到了熟悉的风的声音,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跑到最后,我索性脱掉上衣,只穿着一件短衫。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然后汗涔涔地将衣服搭在肩头,返回自己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心更静了,也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目标会在跑步时由模糊化为清晰,其他日常琐事也会遁去不见。
我忽然明白,世界终究是喧嚣的,我们摆脱了那纷至沓来的试卷却终究无法脱离这个花花世界。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在这个很大很大的世界里,给自己心找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落,让它有一个自我喘息和自我审视的机会。而跑步就是如此的机会。
于是,跑步成为我每天学习生活之余的一项必不可少的惯例,风雨不动。
后来忽然有一天,那个和我一起奔跑的朋友打电话给我:“喂,你觉得当年我们仅仅是在跑步吗?在这个奔腾的时代,我们是朝着自己的梦想在跑呀!我们在梦里跑,也在向着梦跑啊。”
刹那间明白,我们的人生其实就是一条长长的跑道,而一个个的梦想就是这条跑道上的标识物。我们曾经高三时的跑步以及大学时的跑步都是一个让我认清标识物的过程,在奔跑的时候,我的心能告诉我离下一站还有多远,我还要以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准备和心态去跑下去。直到我跑完全程,在自己人生价值和终极梦想面前向着上帝坏笑:“嘿,老伙计,我跑完这一程了。”
青春本身就是奔腾年代,在这个时代中里,我们每颗向往美好的心都在路上,梦想就在那里静静地等我们,今天停歇了,明天就要跑得更快更多。因为,终究是要跑到那里,这是我们自己赋予自己的使命,生而为赢,既然活着,总该跑下去,更要跑出自己的精彩。